【老兵回忆】郭克仁：1944年的悲壮之战

（作者：易书宝、龙德）1944年中，为了打通所谓的大陆交通线，侵华日军疯狂地对湘中地区发动了第四次进攻。进攻造成长沙失守，湘潭、株洲等地沦陷，衡阳危殆。在当时，抗战正进入到关键时期，国民政府所遭遇到的这种湘中危局，不但震动了国内各抗战阶层，也震惊了国际反法西斯阵线的各国领导人。当然，在侵华日军的节节进逼下，感受压力最大的还是担负守土之责的抗战军民。出生于mobile365官网是多少_约彩365官方网站下载_约彩365软件官方下载市北正街一个书香世家的郭克仁，当时已是零道师管区第二突击纵队的一名连长。在衡阳遇险的情况下，他所在的部队也奉命从永州赶来衡阳，与担负衡阳守卫之责的国民革命军第十军一起共同抗击南侵的日军。于是，衡阳保卫战中那一幕惨烈的场景便永远地刻在了郭克仁的脑海中。

    抗战爆发，大义父亲劝子上战场

    郭克仁出生于1919年3月，他所在的家庭是一个以耕读传家的书香世家。郭克仁说，父亲受过高等教育，在他出生时正在从事教育事业。在他的上面，他还有一个大他十多岁的哥哥。到他十多岁时，因为时局的动荡，他的父亲只得忍痛脱离教育，转而去经商。而他的哥哥也在大学毕业后在军队里谋到了一份军需官的差使。

    由于家庭中浓厚的书卷气息，也影响到了年少的郭克仁。“1937年，我正在南京的三明中学读高中。八•一三淞沪会战爆发后，学校也受到了影响，被迫迁往湖南的邵阳。当时，距离我高中毕业只差一个学期了，但我没有再随学校迁往邵阳，因为我不准备再进课堂了，外敌已经打到了家里，我们还能安心地读书吗！我想我首要的任务是投笔从戎，上战场去杀敌。”郭克仁的决定在家里不但没有受到阻挠，反而得到了他父兄的大力支持和赞许。“他们对我说，太平时期，你想读多少书都行，但在国家处于危亡的时刻，你必须上战场，去真刀真枪去杀敌，这才是一个能肩负起‘国家兴亡，匹夫有责’重担的好男儿！当时，父兄的这些话真让我感到热血沸腾。后来，我才更深一层地明白，在中国传统的知识分子心里，学而优则仕还在其次，民族大义则一直是他们心中一面凛然不可侵犯的大旗。我的父兄们就是这样的人。于是，我成了全校第一个报名参军的人，不久，很多同学也步了我的后尘。那一年，我19岁。”

    郭克仁在湖南零陵（永州）参军后不久，就考上了黄埔军校第十六期炮科。在贵州都匀学习两年之后，从军校毕业的郭克仁被分配在了万县巡卫队管辖的涪陵要塞。“这是一座设在深山密林里的军事重地，常驻防守的有一个连队，这个连队除配备有常规武器外，还配备有几门重炮。我在要塞里先是担任少尉台员，半年后便升为中尉观察员。”

    第四次长沙保卫战失利，衡阳危殆

    1944年6月，侵华日军为了打通所谓的大陆交通线，以配合其太平洋作战，集结数十万军队，悍然向豫湘桂黔地区发动了大规模的战略性进攻。 由于当时敌强我弱的状况尚未根本转变，再加上当时国内一些精锐之师正在缅北滇西收复失地，国内战场的战力因此减弱。

    1944年6月17日，湘中重镇长沙沦陷，随后，侵华日军兵分数路，沿粤汉铁路、潭宝公路、湘江等西进和南下，在进占了湘潭、株洲等地之后，又于6月20日发起了对衡阳的进攻。至此，在抗战期间有“国内第三大城市”之称的衡阳危殆。

    处于三江汇流之处的衡阳，不但交通发达，是重要的“鱼米之乡”，而且由于少受战火损毁，原本就商贾云集的衡阳，在七•七卢沟桥事变后，更是汇聚了大量从上海、南京等沦陷地内迁的机关和工厂。

    因此，在衡阳失守后，毛泽东曾在延安八月十二日《解放日报》的社论里，对衡阳的战略地理位置有这样的描述：衡阳的重要超过长沙，它是粤汉、湘桂两条铁路的联结点，又是西南公路网的中心，它的失守就意味着东南与西南的隔断，和西南大后方受到直接的军事威胁。衡阳的飞机场是东南空军基地之间的中间联络站，它的失守就使辛苦经营的东南空军基地归于无用；......衡阳位于湘江和耒水合流处，依靠这两条河可以集中湘省每年输出稻谷三千万石，还有极其丰富的矿产于此集中，这些对大后方的军食民食和军事工业是极端重要的，它的失守会加深大后方的经济危机。反过来给了敌人以“以战养战”的可能性。

    衡阳保卫战，难忘那悲壮的一幕

    在衡阳保卫战开始前，郭克仁已从涪陵要塞调到湖南零陵师管区担任上尉连长。所谓的“师管区”，其实职责相当于现在的“人武部”，后来由于兵源缺乏，零陵师管区被改编为第二突击纵队，郭克仁担任三团二营三连连长。

    衡阳保卫战开始后，郭克仁所在的第二突击纵队和国民革命军第74军、100军奉命对驻守衡阳的第十军进行增援。“接到命令后，我们马上动身。行军一般都选择在晚上，穿着草鞋，悄无声息地往前急奔，白天一见到侦察的敌机就隐蔽起来。就这样紧奔慢赶，但当我们到达衡阳外围时，日军已经将他们（第十军）包围了好几层，”

    “与日军的第一次遭遇战，在离衡阳城几十里的地方就开始了，一见到我们，日军就集中兵力对我们猛攻，小钢炮、机枪全都派上了用场，我们的装备很差，但我们斗志旺盛，马上发动反攻，硬碰硬地与日军打了两天两夜，结果打死打伤了200多日军，把他们打得狼狈而逃。我们则趁机进抵到了衡阳城外的五马归槽。”

    “衡阳城内的战斗更加惨烈。出于战略考虑，我军在江东抗击日寇一个多星期后，奉命撤离江东岸到达市区，我连担任防守湘江沿岸、柴埠门至铁炉门一带，后又调太梓码头至电灯公司一带。日寇在江东岸受挫后，遂用数倍于我的兵力，将衡阳围困，不分昼夜用飞机大炮轮翻轰炸，衡阳城内成为一片火海，城内所有水电设施，房屋建筑全被炸毁，成为一片废墟。黄昏、拂晓是敌人攻击最激烈的时候，但也压制不了我军猛烈的反击，他们恼羞成怒，竟不顾国际公约残忍地施放毒气，我连全体官兵抱着誓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，视死如归，决不放弃一寸土地，士兵的眼晴虽被毒气刺得鲜血直流，但也坚持战斗，我连一排排长肖慕成在冲锋中，被敌人子弹击中，当即倒在血泊中，但仍紧握枪杆，高喊着弟兄们冲呀，冲呀，我见他已负伤要他下火线，他不下，仍坚持战斗直到不能动弹。第二排的机枪手石光耀被枪榴弹炸死，另一战士彭友文猛扑上去接过机枪继续向敌人扫射，最后，由于伤亡太大，我军的防线才被日军突破，但即使敌人进了市区，战斗也没有停止，双方逐房逐屋、逐街逐巷地进行争夺，特别是在基隆街一带，与敌人展开的白刃肉博战更是杀声震天，枪炮声中夹杂着敌军的鬼哭狼嚎，整条街上死尸枕籍，血流成河。最后，当我们成功从衡阳城突围时，我所在的连队已只剩下了12人。”

    血战中，闪现着“义民”的身影

    郭克仁口中的“义民”，其实就是大战中各保派来的民夫以及自愿赶来支援的四乡民众。郭克仁说，当敌人由湘潭、衡山长驱南下的时候，衡阳街市上早已疏散一空，衡阳城里剩下的只有第十军的士兵、各乡各保派来的100多民夫以及两三百名船夫。这些船夫是途经衡阳时被敌所阻，他们不愿为敌所用，便将船只凿沉，逃进城来。

    “在战斗开始后，他们男的为我们抬送弹药，女的替我们缝纫洗衣；工事木栅被敌人摧毁后，他们又自告奋勇地来修复。他们虽然没有受过军事训练，但当敌人猛烈进攻时，伏在战壕里的他们总是跃跃欲试。后来，战斗越打越激烈，我们的处境越打越艰难，连吃的东西都没有了。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，还不断地有四乡的民众赶来给我们助战，他们给我们送饭送菜，送东西来吃，否则，我们即使不战死，恐怕也会饿死。”

    衡阳会战后，郭克仁回了mobile365官网是多少_约彩365官方网站下载_约彩365软件官方下载老家，之后又随部队到了上海，“我先是在由日本工厂改编的第一汽车厂当警卫队队长。1947年又被调到徐州陆军军官学校第七军官训练班学习。当时兵荒马乱的，因为担心在南京的妻子，我在徐州呆了一年多后，便赶回南京，和妻子一起回到了mobile365官网是多少_约彩365官方网站下载_约彩365软件官方下载老家。”